……
他醒了。
他躺在草地上,郊区的空气冰冷地包裹住他的躯体,连着草叶将寒意浸染到骨髓里。
除草剂的清新混合着泥土的腥气,钻进他鼻子里。
怪了,他躺着呆滞了片刻,脑袋里回闪起之前经历过的一切。
他竟然还活着。
鉴于他的氪石供源不足,他虽然将艾尔,不义世界的超人差点怼进地里,但他也去了差不多大半条命,如果不是韦恩来得及时,他可能已经和艾尔同归于尽,变成两块烂肉。
然后,他在濒死间再度被时空的力量裹挟,来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
在半死不活的状态下,他像是通关游戏的玩家一样,进入同一关卡的困难模式,被灰蝙蝠捡到,然后暴打变色成白色的领主超人。
他简直有满腹的槽要吐,命运已经偷懒到这种地步了吗,虽然他知道这一切是见鬼的漫*、*影…甚至是游戏,但也不代表他希望他的生活这么…敷衍。
而最让他无法接受的,就是他还没死这件事。
他心里最隐秘的一角叫嚣着想要了结伊洛斯·韦恩的性命。
失去…是他无法承受的事情,相比苟活着进行所谓赎罪,似乎死去是最让人轻松的选择。
他从未向“命运”妥协过,但此时此刻,他竟生出了微弱的、想要屈服的念头。
他低头,看了看身上已经破破烂烂的战甲——领主世界莱克斯·卢瑟倾情出品,叹了口气,晃晃头把多余的思绪甩出去。
说实话,灰蝙蝠简直是他遇到过的最温柔的蝙蝠侠…这着实为他提供了不少安慰和乐趣。
尤其是当他说出他前男友们的名字时,灰蝙蝠的表情简直让他乐不可支。
温柔老蝠亲自闭jpg.
只要不涉及某些事情,他还是蛮擅长自我开解的,毕竟你认为这个世界疯了和别人认为你疯了是同一件事。
他简单收拾了一下自己,向市区寻觅而去。
他眯着眼睛向远处看,公路旁半旧不新的招牌回答了他此时对自己身处何地的疑问。
【欢迎来到纽约。】
…
这是在他来到这个世界后的第十二天。
他在郊外破败的房屋里找了几身衣服,外加其他几样生活用品。
他又不是超人,超人晒太阳就能活,像朵给点阳光就灿烂的向日葵。
而他要像在抽卡游戏里氪金一样往身体里填氪石能量,一但没了氪石的能量储存,他就还是个得吃饭喝水的普通人。
而让他意外的是,当他到达了纽约市中心,周围依然是一副破败的景象。
他对这座大部分时候被归到漫○的城市印象还停留在不久前看到的“剧情”——3490宇宙解决内战的办法是两个领导者联姻。
阳光开朗犬系和傲娇富豪兼花花公子…真的会让人忍不住幻视另一对世界最佳搭档的组合,他边想边嚼着嘴里的口香糖,在大街上漫无目的地走着,但仔细看就会发现他避开了所有摄像头。
薄荷的味道刺了一下他之前划破的舌尖,带回了他散乱的思绪,他眉头皱了皱,随后又高高挑起。
一旁阴暗的巷子里,一个他在“剧情”中见过的熟悉身影倒在地上。
这人的黑发被不知什么东西的血浸得湿透,几块大大小小的血痂盖住了半张脸,身上金绿色的古典服饰即便满是尘土也掩盖不住精致的做工,把他衬得像是下一秒就要登上戏台高诵莎翁的戏剧演员。
“Loki·Laufeyson。”
他半蹲在邪神面前,打量着已经陷入昏迷,一副狼狈模样的男人,歪头思考了片刻,最后一把提起对方的衣领。
不管怎样,先弄清这个本该由超级英雄守护的纽约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吧。
……
我在天台一角抱头鼠窜。
不是夸张,我好歹也是个要超能力有超能力,要格斗技巧有格斗技巧的蝙蝠系半氪星人,最佳战绩有暴打一众变色超人,最差的结果也能和他们同归于尽…
但这个提摩西简直他·妈·的强的不像个人!
真的,我真没想到我有生之年,竟然能体验到超人那种“你管这玩意儿叫普通人类”的崩溃和无助。
我严重怀疑,今天我就算把莱克斯的所有氪石库存掏空,我也还是得死这儿。
看着他那快抵得上我整个脑袋的铁拳,我从没如此深刻地感觉到我性命堪忧。
我拿十个辣热狗加五个蝙蝠镖打赌,这家伙根本就没想过以和平方式处理我,他绝对抱着把我打晕或者打的半死弄回去再细细审问的打算。
别问我为什么这么确定,问就是那些年在一众蝙蝠手底下摸爬滚打出来的经验:)
能动手绝不动嘴向来是成熟蝙蝠的标配。
我需要制造个机会逃走。
不是我怂了,而是为了提摩西。
除了在最初世界还没见过面的达米安外,我很了解家里的每一个人。
所以即便只是对这个世界的哥谭粗略一瞥,我也能猜到成为阴暗版蝙蝠侠的提摩西精神状态有多么不健康。
他精通刑讯与审问,而我这么多世界经历下来,不能说是越活越回去,但也确实过了持续性发癫的阶段。在维持着岌岌可危的,正常人的精神状态下,我怕疼、懒散等一堆小毛病又冒了头,我完全不敢保证我在他的手段下会吐出多少情报。
…一但他真的也因为“命运”论像我当初那样发了疯,我不敢想象这个世界会变成什么样。
这可是布鲁斯官方认证能最快毁灭世界的鸟宝宝啊。
没办法了,我深吸一口气,看着眼前比两个我还壮的黑漆漆,暂时性撇掉了我的视力和良心。
“提宝——”我用让我前男友们听了绝对会一脸黑线把我踢去治脑子的肉麻语调,神情呼唤着眼前平行宇宙异父异母的亲弟弟,“你不认你亲爱的哥哥了吗?”
我故作抽噎的同时,敏捷地闪身躲过他一记腿鞭,偷看他的表情。
二百磅起步的黑漆漆手一抖,险些把一旁的金属栏杆硬生生掰下来。
很好,他脸上的表情僵硬了,胜利在望!
我眨出几滴眼泪停留在眼眶里,用不可置信的夸张语调再接再厉,“我的天…提宝,你竟然不认我这个哥哥了吗?我不是你最好最帅气可爱聪明无与伦比的哥哥了吗我好伤心啊呜呜呜…”
“你一定吃了很多苦吧,你…”我摸着隐隐作痛的良心,艰难地挤出剩下的词,“你都瘦了好多呢。”
“…”
“呕。”
我看着他由白变青再变黑的脸色,和仿佛看到小丑和蝙蝠侠在他面前跳踢踏舞的,扭曲抽搐的嘴角,心情变得无比舒畅。
看看,我愉悦地想,还是一只脸皮薄的小蝙蝠呢。
一时间,我被胜利的喜悦冲昏头脑,得意忘形。
“哼。”一道熟悉的轻笑声从我身后传来,“早说过你有做脱口秀演员的天赋,”那人懒懒地说着,“惹人嫌的小混蛋。”
我僵硬地转过身。
黑发男人穿着黑色长款风衣,风衣领子凌乱地贴在他颈间,明明是高定的款式却被他穿出满身匪气,像是哥谭街头的□□头子。
他的一支裤管空空荡荡,为此,他手里拄着一根黑色的,杖芯灌了铅的手杖。
他面颊上戴着一只黑色眼罩,仅剩的一只眼睛依稀可见昔日桀骜不羁的神采。
他平和的可怕,但在这让人胆寒的平静下,是被他死死压抑住的,嘶吼着即将破土而出的风暴。
我这一瞬间什么都想了,什么又都没想,只是下一刻眼泪不受控制地涌出眼眶。
疼痛和委屈撕扯着我,将我撕扯成两半,一半的我哭泣着,喊叫着想要靠近他,另一半将我死死将我钉在原地。
这是你的罪,它们嘶嘶低语着,看看吧,看看吧!伊洛斯·韦恩!即使你假装遗忘了这些,他就在那儿!
只要他站在那儿,就是我的家。
他是我的兄弟,我的导师,我的引路人。
我短暂拥有过的救赎,我明知无望却依旧渴求的曙光。
温情褪去,徒留血肉罪孽,轻松燃尽,只剩痛彻心扉,无法放下也不愿放下的余烬。
在泪眼朦胧中,冰冷的器械撞上我后颈,我在一片天旋地转中只来的及下意识骂上一句。
“艹你的提姆·德雷克,你用美人计!你他·妈·的不讲武德!”
我似乎听到身前的男人笑了一声,又似乎没有,下一秒,我彻底昏了过去。
我栽倒在他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