纯白空间中。
“你没必要那么警惕。”Loki点了点权杖,无奈地耸耸肩,“这是一场互惠互利的交易,对你我皆有好处。”
他见布鲁斯对他的话没有丝毫反应,只得又加了一句,“也和伊洛斯·韦恩有关。”
“你是追寻他而来。”布鲁斯观察着邪神表情,谨慎开口,“你若有什么交易,大可以与他去做。”
“不,蝙蝠侠。”Loki摇摇头,“正因为与他有关,所以我才不能见他。”
他在布鲁斯“你们魔法侧能不能把话说明白”的眼神示意中,再度无奈地摊手。
“伊洛斯·韦恩与‘命运’的纠缠太深,而窥破命运者必被命运所裹挟,唔,老生常谈,不是吗?”
“但他确实拥有…你们所认为的‘命运’的力量。”意味深长地笑了笑,“而任何一个魔法师都知道,当人拥有自己所不能掌控的力量时,必受其反噬。”
“这股力量不但会毁了他,还会毁了他身边的每一个人。”
“你所在的世界与他牵扯越深,世界陷入混乱,迈向消亡的概率就越大。”
…
“醒了就说话。”一道声音阴恻恻地从我耳侧传来,“再装死就拿你去喂蝙蝠洞的蝙蝠。”
我默默睁开眼,直勾勾看着眼前坐在转椅上的男人。
但就是像突然变成哑巴了一样一声不吭。
异世界的杰森(为了区分,我叫他杰伊)拄着下巴,同样紧紧盯着我。
他的眼神让我有些发毛,但我并不对其中蕴含的感情感到陌生。
那是我从镜子里,最经常看到的,属于我自己的情绪。
这简直就是将某个问题的答案直接拍在了我脸上。
“你不问问这个世界的你去哪儿了吗?”他好似无意间问我。
眼前的男人已经不再年轻,时间向来对人一视同仁,他鬓角泛起的白霜绝非拉撒路的遗留,眼周虽然浅浅印出褶皱,但却并不影响他容颜的俊美,而是赋予他愈加沉稳老练的气质。
但无论怎么看,都看不出他就是曾经大名鼎鼎的“红头罩”。
我一时有些失语。
“这还用问吗,”我低头挣了挣身上漆黑的绳索,“你都这副样子了,他怎么可能活着。”
他愣了愣,随即失笑,“小聪明。”
“在中东,一次任务。”他沉默了一会儿,才缓缓开口,“…我们被算计了,数百个雇佣兵想要我和他的命。”
他抬起头,剩下的那只蓝绿色眸子空洞地注视着蝙蝠洞顶端的石柱,陷入了回忆,“我给他挡了一下,没了一条腿。”
“我让他放弃我,他没吭声,我们就这么坚持了几天几夜,直到弹药耗尽,他最后一把匕首被骨头卷了刃。”
“他把神智已经不清醒的我,塞进某间酒馆后巷的垃圾堆里,”杰伊停顿了一下,才继续说道,“他跟我说,‘别等我了,杰森’。”
“然后那小混蛋给了我一手刀。”他抬起手臂拉开身旁金属桌案的抽屉,从角落里扒拉出一支烟点燃,一串动作行云流水,如果忽视他微微颤抖的手的话。
“直到几天后丧钟把我从垃圾里刨出来,”他不带任何意味地嗤笑一声,“我才知道他让追兵们以为我死了,又在众目睽睽之下跳了海。”
我默默往后缩了缩,虽然我知道做这些事的不是我是我的同位体以及我遇到了也会做相同的选择,但这不影响我感到一阵心虚。
“我拖着这具残废身体,一路追踪过去,最后在十几公里外的海滩找到了他的尸体。”
“我就想着,好歹要带他回家…然后,我回到了哥谭,一切都变了样。”他猛地吸了口烟气,似乎在从不存在的东西中汲取着勇气。
“老头子死了,迪克不干了,达米安发了疯,然后被小红关进了阿卡姆。”
“小红应该是想把我找回去接披风的,但他看到我的那一刻就放弃了这个打算。”杰伊自嘲地笑了笑,“一个残废当不了蝙蝠侠。”
“友情提示,”蝙蝠装的男人从不远处的入口走进,他摘下了头盔,露出刀削般的冷酷面孔,“你当时的状态能马上入住阿卡姆最高级别的病房,我总不能把一个就差把自己送进棺材再埋把土的‘寡夫’打扮成蝙蝠。”
“闭上你的嘴,鸭子宝宝。”杰伊毫不客气地骂回去,“你再多说一个字,今天的晚餐就是泥脸的亲戚加蔬菜汁。”
提摩西(这个世界的提姆)假装没听见兄长的威胁,径直走了过来。
“伊洛斯·韦恩,莱克斯·卢瑟实验品,代号红雀,法外者成员,杰森·陶德的恋人…”他冷淡地扫了我一眼。
“恋…恋人?”我颤颤巍巍地重复。
“啊。”杰伊举起左手,一枚镶嵌红宝石的银色指环乖巧地停留在他手指上,“订婚戒指。”年长者眼里难得流露出几许温柔,“算是一个约定。”
我懵了。
“不是…是…”我的语言系统产生了错乱。
“呵。”提摩西放下了手里一堆明显来自于我昏迷时做的检查的报告,拿起了一旁的咖啡杯抿了一口,“你绝对是故意的。”他瞥了一眼还一脸温和的男人,“当初你和伊洛斯表白的时候他吓得劫了泰坦的飞船跑去了太空,如果不是布鲁斯帮你把他拦在正义联盟的封锁线里,他能自己纠结上好几个月。”
“他在你身上脸皮总是薄的很。”他看着我一点点烧红的脸,戏谑地补充了一句。
我呜咽了一声,努力将自己的脸藏进衣领里。
各种情绪翻涌着包裹住我,然而在那些痛苦中,一种隐秘的、让我既感到羞愧,又不知所措的东西再次冒了上来。只不过这一次它被人彻底撕开晦暗不明的外壳,露出鲜活而明确的内在。
我可能是疯的更厉害了,我心不在焉地想到。
杰伊不置可否,他瞪了提摩西一眼,然后向我解释道:“必要措施。”他抬起手杖点了点我身上的绳索。
“这是…”我终于有闲心去观察那柄熟悉的手杖。
“莫里亚蒂,嗯?”他笑,“直到…我才发现,包括教堂的档案、墓室和那卷录像带。”
“订婚的时候他也只是和我说会做好准备和我坦白一些秘密,然后…那是我们订婚后第一次任务,他再没有机会告诉我这些。”
“爱逞英雄还不长嘴的小混蛋。”他嘀咕着,不知道在骂谁。
“重新自我介绍一下,前红头罩,现哥谭教父,哥谭第二任‘莫里亚蒂’,杰森·彼得·陶德-韦恩为您服务。”他混不吝地比了个敬礼的手势,似乎是为了回敬刚刚吐露情报的提摩西。
我彻底笑不出来了。
我看着那张年纪大了不少,熟悉又陌生的脸,一股酸涩的情绪扑面而来。
这个世界的我至今还没从墓里爬出来对这张脸来上一拳简直是个奇迹。
“莫里亚蒂”是罪恶,是公正,是藏身在暗处的毒蛇,是伊洛斯·韦恩永远不愿也不会让红头罩沾染的东西。
你可以说他往红头罩身上套滤镜,你也可以说他偏执、疯狂…
但他一直知道他和家里其他人不一样。
他是个怪物,“莫里亚蒂”承载了他的阴暗面和最扭曲的祈望。
实验品的非人,缺陷的身体,人类远无法接触承受的“命运”的力量。
杰森·陶德是他的锚,是他探寻世间一切美好事物的连接点。
因此,对他来讲,杰森就是一切美好事物的代名词。
…
在我想要暗地里骂上几句缓解心情时,另一只没有披风的,黑漆漆的蝙蝠掉进了蝙蝠洞。
是真的“掉”进洞。
我们眼睁睁看着蝙蝠洞顶部凭空伸进一只白皙的手(不知为何我竟从一只手上感觉出了艰难的意味),这只手划出了一个圆圈,然后布鲁斯就从圆圈里掉了出来,直面迎上了提摩西“热烈”的欢迎。
枪管与炮口从蝙蝠洞里各个角落冒出,道道红光直指异世界蝙蝠侠的致命部位。
虽然布鲁斯没有披风(他的披风之前被提摩西从我身边捡走,现在正破破烂烂地躺在不远处的实验台上),但不影响提摩西从他那熟悉的下巴认出这是谁。
“布鲁斯。”他咬牙切齿,将拳头捏的咯吱作响,既为公也为私地将拳头抡向他平行世界的爹。
我缩在杰伊旁边,目瞪口呆地和他一起旁观蝙蝠侠大战蝙蝠侠。
我来不及思考布鲁斯明明没有“时空旅行者”的特质却能跟着我穿越不止一个宇宙这件事。
因为杰伊看起来兴致越来越高,似乎下一秒就要跃跃欲试地提起手杖暴击布鲁斯的脑壳。
为了防止布鲁斯被他异世界的儿子们K.O,又或者背上暴打残疾儿子的恶名,我暂时放下了没捋清的思绪,勇敢地像只毛毛虫一样扭动着被捆.缚的身体蹭过去,用肩膀怼了怼杰伊。
“亲—”我“亲爱的”等一系列骚话只蹦出一个字就在扫到他那枚戒指之后憋了回去,在他疑问的眼神中叹了口气,然后发出了真挚的邀请。
“有兴趣一起挖个坟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