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把小韦恩从阿卡姆捞出来之后，我不得不面对一众蝙蝠的疑问。

“你们问伊洛去，别问我。”我在蝙蝠洞的手术台上一躺，安详闭眼。

伊洛走过来，毫不客气地拎起我的衣领把我扔在椅子上，“想把麻烦都丢给我？”年长的同位体在我对面坐下，饶有兴致地看着我。

“你现在就像只不想洗澡的猫。”他用指尖点点我额头，指根处镶嵌红宝石的银戒在灯光下闪了闪。

如果就表面来看，伊洛完全是“伊洛斯·韦恩”中气质最温润的那一个。

不是那种斯文败类的温文尔雅，而是岁月洗礼过的安静恬淡。

当然，考虑到他前一秒刚面带微笑着，给自称继承了“莫里亚蒂”称号的杰伊照着脸上来了一拳，我也没法摸着良心说他“脾气温和”。

而在他状若无意地抢走了提摩西的咖啡杯，勒令他在一切结束后去补觉，又按着小韦恩的肩膀把他压在椅子上，还没收到任何反对的声音后，我将他在家族食物链的位置谨慎地放在阿福之后。

什么“阿尔弗雷德二世”啊（猫猫敬畏）。

“我不管。”在这样让人安心的同位体面前，我彻底暴露了本性，“反正我不说那些破事。”

“那就不说。”伊洛也没生气，只是露出一个狡黠的微笑，“我们都不说，急死那群蝙蝠们。”

“这…”在他这副比我还要满不在乎的态度下，我反而迟疑了起来，委婉地提醒他“就算不说出全部…但好歹让他们放个心？”

伊洛意味不明地盯着我看了一会儿，然后噗嗤笑了出来，“没想到平行世界的我是个这么可爱的小甜饼。”他故意拉长了音调，凑过来。将我和他的距离拉近，近到我能看到他的睫毛在灯光下忽闪着。

救命。

这家伙调情技能绝对拉满了。

杰伊！你别光看着啊！你动一动啊！伊洛这见鬼的玩意儿在你——他的未婚夫面前调戏人你不管一管的吗！！！（猫猫惊恐）（猫猫撕心裂肺）

我向后僵硬地贴在椅背上，在靠的越来越近，快要将我揽进怀里的伊洛面前艰难地、隐晦地向一旁换上金属义肢的男人发出求助的眼神。

杰伊似乎看出了我内心的惊恐和无助，在我望眼欲穿，看上帝现身般的的眼神中走了过来。

然而下一秒，他一只手搭上伊洛肩上，冲我挑了挑眉，“其实我们都不介意再多一个人。”他在我天崩地裂的坍塌表情里意味深长地说。

不，不是，这，这，救命啊…

没等我的语言功能再度崩塌，这两个混蛋就先憋不住大笑了起来。

…艹。

你们是有什么毛病吗？！！（猫猫无能狂怒）

“抱歉…但是哈哈哈哈…”伊洛在我快要杀人的眼神中强行忍住笑意，“亲爱的，你真可爱。”

“啊哈，见识一下成年人的肮.脏。”杰伊在伊洛身边坐下，“接受现实吧，小子，这家伙早就过了有羞.耻心的阶段，除了…咳咳，”他及时“刹住车”，转移了话题。

“罗伊做的。”他指了指金属的义肢，“我费尽口舌才阻止他给它加上喷火起飞的功能，不然第二天我的代号就会变成哥谭钢铁侠。”

“你知道钢铁侠？”我惊了一下，然后被伊洛安抚地顺了顺脊背，年长者目光温和，奇异地缓解了我焦躁的情绪。

“呃，我不该知道吗？”杰伊和伊洛对视了一眼，才谨慎地回答，“最近漫○虽然不算红火，但也没倒闭啊。”

“漫画和电影。”伊洛说，“我也是‘命运’的拥有者，我明白你的意思。”

“拥有者？”我心头一阵无名火起，“让‘命运’把自己送入死地、又让自己的，兄弟被‘命运’掌控了数年的拥有者？”

蝙蝠洞里一片寂静，在其他角落忙碌的众人将目光投射过来。一时间面面相觑，谁都不知道该说什么来劝阻这场“伊洛斯·韦恩”间的内战。

“它是一股力量，”伊洛仍然是那么冷静，他用那种纵容但不以为意的眼神看着我，“‘拥有者’是很客观的形容。”

“至于达米安，我很抱歉。因为我死了，所以它离开了我寻找新的使用者…虽然达米安当时不够谨慎，但我依然为他愿意承担起这份责任这件事而感到骄傲。”

小韦恩有些失态地张了张嘴，然后在伊洛安慰的目光中默默闭上。

“真够冷静的。”我讽刺道，“让我猜猜…”我不管不顾地盯着那双与我相似又完全不同的眼睛，“你只能看到你的世界以外，发生的‘剧情’，对不对？”

“…”

“你看，无论哪个世界，【伊洛斯·韦恩】都是命运的木偶。”我笑起来，眼里薄薄地积了层泪光，“如果你能看到，这艹蛋的一切就根本不会发生。”

“你在嫉妒。”他神色并没有多少变化，只是无比淡然又毫不留情地揭开了我难以启齿的遮.羞布，“你不是在嫉妒我能成为杰森·陶德的爱人…”

“你是在嫉妒我能够为他而死。”

“你是怎么杀的他？”年长者看着我，眼神冰冷，“匕首？枪？我虽然不知道这个，但我知道你一直在懊悔，恨不得自己跳进地狱里去赎罪，但你自己知道这改变不了什么。”

他眼神中竟有着几分怜悯。

巨大的羞耻、自厌、与难堪，席卷了我。

…哈哈，你这个同样将自己的世界搞得一团糟，没有保护好他们的家伙有什么资格怜悯我？

“你又懂什么？”我难以抑制地嘶吼道，“如果他.妈.的我的命能换他回来，我早就去了！”

“伊洛斯·韦恩的命是这世界上最他妈不值钱的东西！什么都换不到！也拯救救不了任何人！”

我下意识牵扯着嘴角，露出一个怪异的笑容，泪水不受控制地滑落。

你得笑，你为什么不笑！开心的时候要笑，难过的时候更要笑！因为你已经一无所有，如果再不表现出一副什么都无法打倒你的样子，你还拥有什么呢？

“我他妈的谁都救不了！”压抑着哭腔的嘶吼从嗓子里冒出，“我杀了他…是，我杀了他…小丑杀了他…他杀了他…我也没能救他…”

在越来越混乱的感官里，奇怪又让人毛骨悚然的歌谣代替了颠三倒四的话语在蝙蝠洞里响起。

“第一只知更鸟死在森林里，木偶的小斧头一下又一下，啪，啪，啪。”

“第二只知更鸟死在树枝上，鲜血从蝙蝠的嘴角滑下，嗒，嗒，嗒。”

“第三只知更鸟死在十字架，盛装的女人大笑着起来，哈，哈，哈…”

“你不是Joker，伊洛斯。”那张熟悉的脸出现在我面前，神情还是那样的淡然。

他握住我的双手，一点点将我的手指展开，让指甲离开被掐得鲜血横流的掌心。

咦，我为什么会感到熟悉，我迟钝地想着。

他温暖的指掌抚上我的后脑，将我的头按在他肩上，另一只手安抚地一点点划过我的脊背。

噢，我恍然大悟，那是我在镜子里最经常看到的，我自己的脸啊。

“嗯，”我顺着他的话说下去，在身旁众人骤然紧缩的瞳孔和不敢置信的眼神中，自顾自地说出了让他们全身发冷的话，“所以我也不是玛莎，更不是布鲁斯。”

“对吧？”我在他的沉默中歪头看着他，“我是不是很聪明？”

“当然。”他似乎不合时宜地流露出几分笑意，半是哄人半是认真地说。

“你不是。”他直视着我的眼睛，眼中神色既有温柔和怜惜，也有几抹想要叹气的无奈，“你不是他们中的任何一个，也不是丑角。”

“你是伊洛斯·韦恩。”他在我耳边轻声说。

“独一无二的伊洛斯·韦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