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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枕玉湖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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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瑟与众人会合时,他们显然刚经历了暴风骤雨般的突袭,惊惧未定。一行人除了东方临有数十年的修行,技艺傍身,勉强抵挡了一阵,以及向晚被保护在队伍最内圈,只是受到惊吓,其他都狼狈得很,而最严重的就是倒地不醒的清源道长。

无人再有多余的几分精神与这位“济灵仙长”致礼,这点雷瑟倒不甚在意。他在围成一圈的众人里,找到个空缺的位置放下繁絮,就先去检查向晚的伤势。那向晚却霜打茄子般蔫掉了,坐下来靠在树干上,时不时伸长脖子去打量另一旁正在被安娴照顾着的好兄弟。雷瑟走到跟前,他也无动于衷,只麻木地任由对方上下检查一番。

“小神仙,你去瞧瞧源儿伤得怎样吧,我没事的。他们只说性命无忧,但我心里慌得很,那东西就这样刺穿胸口……”

龙杉为寻出破法令主的时候,没想过留他人性命,堕灵刺缕缕击向众人要害,逼迫他们使出真本事。这会安娴也看清了东方叔叔暗藏的实力,亏得他多年客居安家从未出手。那柄素朴淡雅的空山琴暗格里有四把银光烁烁的飞刀,东方临以琴音牵引,飞刀尽出,封死堕灵刺的来路,数次将其架住。能挡得了千年老怪物的本命法器,这些飞刀恐怕有些来头。

其他几人便没那么幸运,即便东方临偶尔腾出手略施援护,也左支右绌,缕缕被划破伤口,灵力外泄,尽显颓势。清源本是能苦苦支撑住,他剑法凑合,仙力灌入剑身,已能以神御物,人剑合一。从他熟练应对的方式来看,安娴觉得小道长有不少对敌经验,心里也是讶异得很,但安娴根本也无暇多顾。她托着辰光镜展开护身结界,罩住剩余数人,沁柔则手持凝碧施法,给金光熠熠的结界披上一身湖蓝色的水衣。

然而,辰光镜连赤血藤妖蒹蒹的飞花都扛不住,怎么抵得住这堕灵刺。这一次结界被击毁得更迅速,这些个晚辈猝不及防,避让不及。震慑在原地,吓得不能动弹的向晚亲眼看见小源儿为了保护安娴飞身腾挪而来,勉力格开一刺,却被另一刺从身后洞穿了胸膛,霎时鲜血飞溅。

正众人绝望之际,那些飞刺竟又扭头从来时的方向离去了,却是龙杉要将它们都召回来对付雷瑟。正因如此,他们小命才都保住——在大能面前,修行低微者却是如此渺小不堪,一交手动辄便有性命之虞。

在场的人里,最精通岐黄之术的繁絮也不在,东方临看这伤势皱着眉直摇头,普通的包扎止血怕是没用。两个丫头六神无主,平日里自诩最为镇定的安娴已然要落下眼泪,稚介还稍有几分精神,仍警觉地查探四周是否还有异动。但奇迹发生了,堕灵刺留下的可怖创口上泛着点点银光,方才一片血肉模糊处,现在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愈合!

安娴抬眼望着东方临,显然对方也不清楚这是怎么回事。他盘腿坐下,试探了清源道长的脉搏:“道长也是世外修行之人,有些过人的本事藏身不足为奇。只是这样看来,我们便不用过于担心了,也算是件幸事。”

众人都很疲乏,原地停下休整,直到看见雷瑟扶着昏迷的繁絮来会合。现下雷瑟顺着向晚的眼神看去,又有几分打算。这少年往日寡淡至极,今日却是又看到了几分欲念,是贪图美人怜爱,还是希冀一身本领来护住身旁之人,这都将化作恶魔的养料。他也不多言语,与龙杉一战精神损耗过多,顾自闭目养神去了。

岂不料这少年颇不懂事,又凑过来聒噪:“济灵你去看看呗。”

雷瑟强忍躁动的脾气,眼也不睁,不想搭理他:“别吵,安静点。”向晚听出不耐烦,转过头仔细打量起雷瑟,他虽看不出什么有外伤,但神采暗淡,额头的细发也塌着。这个一直游刃有余的家伙也有显露疲态的时候,看着看着自己也觉得心虚了——好像这里最没用的人就是自己了,那为何自己要出现在这里?他心里长吁短叹,却感到一阵阵大地震动。

雷瑟反应过来,这片古林随着龙杉泯灭,怕是马上就失去妖法维系,会回到极北之地,当下就起身催着稚介把车开过来,往古林边缘地带驶去。这一路寂静无声,除了照顾繁絮和清源的东方先生和安娴,其他人都陷在座位里懈怠下来。

穿越古林,照旧是一片刺眼的白光灼得人睁不开眼,随后出现在眼前的就是行程里的滨湖公路。稚介松了口气,已经远远能看到他提前订好的民宿“幽客居”了。原本按长辈们的意思,东方临打算从同为修行中人置办的产业中挑一个作为春游歇脚处,最后还是拗不住这些后生“自由”的渴望,选了这幽客居。

听说这家民宿装修古典雅致,素净淡泊,临湖而建视野也开阔,也方便游客享受垂钓的闲趣,况且近来还传出了闹鬼的传闻——可能这才是两女孩最感兴趣的。只是这会他们是没有这份闲趣了。正当午时,稚介把车停在院子里,和东方临一起扶着两伤员进去,众人跟上。一推开门,悦耳的风铃作响,正对着的前台底下钻出来一个稚气未脱的男孩子,眉眼里有几分狡黠。他跳起坐在高凳上,脆生生地朝大厅方向喊道:“老爹来客人了!”

片刻时间,有人掀开了帘子,是位风度翩翩的男人,长发垂肩,眉眼清秀,手执折扇,披着身乌黑的袍子,若是走在大街上多半会被认为是cosplay爱好者。他行事干脆利落得很,也没多问,简单确认了身份,手续也不先办,就先让众人扶着伤员上楼歇息去了。

向晚看着一行人上楼,一时不知该做下什么,悻悻地掀开帘子,往一楼大厅的公共空间而去。眼前却坐着一位俊俏的少年郎。面如冠玉且不必说,眼底尽显风流,束发带冠,正襟而坐,他正手执一枚棋子盯着桌上的棋盘沉思。

向晚也是见怪不怪了,心中默认了这店家和住客也都是修行中人,只安静地在这张八仙桌旁落座,那少年也不看自己。过一会,民宿老板将闲杂事务安排好,也进来了。他只瞄一眼棋局,便笑盈盈地说道:“这局我又是胜了,金斗老弟,该收拾收拾行李回家咯。”对座的少年烦不自胜,仍心有不甘恶狠狠地寻找破局的法子,脑袋上却挨了一记扇子。“你小子愿赌服输,从哪来回哪去,没事干也别成天赖在这。”

金斗生无可恋地扬起头:“周老板,你这棋从哪学的。我是从不输人的。”向晚这才更清楚地看清少年容貌,眉心一点朱砂,肤白胜雪,蹙眉也显出另一番风采,举手投足将“雅”字贯彻到极致。他心里默默感叹道,小源儿也好,济灵也罢,都已经是个顶个的帅哥,这里还有更绝的,说不定这少年修习的是驻颜术。

周忘楫只淡淡说着:“你小子没见过世面,牛皮吹破。今日有客,不送。”他送了个请的手势,遍随意在向晚边上坐下。两人一起看着那少年绷着脸,一声不吭地离席而去。气氛突然尬住,周忘楫收拾棋盘,看似无意地与向晚搭着话:“小客人觉得此处如何?”

向晚平日里就少与外人打交道,几乎是有些社恐的。他赶紧四下打量起来,还不忘朝窗外水汽迷蒙的湖面望去:“这里很美,度假好去处,老板好眼光。”

周忘楫笑着摇摇头,转而问了些伤员的情况。但这些一来向晚也说不清楚,二来他也知不可道与外人,便一心搅浆糊搪塞。周忘楫也不打断他的胡言乱语,还听得一副津津有味的模样,也不知是真心还是奉承。

前台的男孩子端来茶点又礼貌地退了出去。“老板这是雇佣童工哦,小心被人举报。”向晚看着那孩子的背影,一本正经说着。周忘楫剥开核桃,一边答复着:“那我儿子,这几日不肯去上学,我也由着他。”

向晚一听觉得不妥,便劝解道:“小时候就不爱读书,这样偷懒,以后养成习惯,学业就怠慢了。”周忘楫吞下几片核桃肉,摆了摆手:“随他去。倒是小客人,像是从小就被催逼一门心思读书,有几分快乐?”

这倒把向晚问愣住了,他想起自己小学初中高中,这许多年一头扎进书堆里,几乎也没什么时间尽兴地游玩,垂手思索着不知如何讲才好:“总会有不快乐的时候,过往多尽几分力去拼搏,往后多几分快乐。”

周忘楫一把子要将扇子拍他脑袋,可能觉得并不相熟,手停在半空又收回:“努力固然是好事,也得问问自己的心,到底想做些什么,迷失了方向,不是一时半会的不快乐。”向晚抬起头,疑惑地看着民宿老板,明明初次见面,讲起道理来倒像是亲近许久的长辈。周忘楫也不再多说,起身上楼去了。向晚回味着方才那一番话,趴在窗槛上望着湖面发呆:“快乐吗?要是我更努力些,变强些,就不会有人戳我高考作弊,也能拿剑保护她,那样就快乐了吧?”

他听见楼梯上一阵响动,回首看去雷瑟下了楼,朝他走来:“我出来的时候,看到那个周老板了,你少跟他交谈,我看他不透。”雷瑟扳着向晚的肩让他转过身来,盯着他的眼十分严肃地讲着。向晚知他此次辛劳,也不顶嘴,默默点点头:“林子里发生了什么,对方很棘手吗?”

“三言两语说不清楚,有高人暗里相助。你不要操心此事了。”向晚这回却不像往日那样随他轻描淡写而过,为什么自己总是要被大家瞒着保护着?“你总这样不说,下次再遇到危险呢?你不会一直都在的。”

“我会一直都在。”雷瑟打断了他的话,“这次疏忽了。是千年的老树妖了,跟繁絮夫人有些过节,别的我也不清楚。”他倒是一推干净,全赖给了繁絮,心里早已打好了算盘。龙杉出现此处也是跟繁絮脱不了干系,她必不愿详述此中细节。

雷瑟一口咬下几块雪花糕:“瑶芳庭当家的已经醒了,不信你稍后去问问。如果我没出手,那些刺是不会从你们这调回去的。”他玩味地看着向晚: “要是真这么担心安娴和你那兄弟,也可以向我许愿,这是最简单的法子。”

向晚撇着嘴,抓着雷瑟的手问道:“济灵,我不能学你们的仙术吗?”雷瑟一愣住,没想到他会这么一问:“安家的女孩没告诉你吗?没血脉天赋,是修行不了的。”

“为什么?安娴也好,沁柔也好,看着不过都是普通人。”向晚朝着雷瑟的长凳坐过去,想紧紧贴近他,即使室内透着凉风,也让这一方空气烧热——这个问题困扰了他许久了。

雷瑟多少知道些东方修行者的内情,和他们设立在西方的教派有些异曲同工的意味。这是总得让他知道点的,雷瑟这样想着,稍稍与向晚隔开点距离:“没有这么多为什么?这是命,你想修行,无门无户,天上地下都不允许。近百年人间早就不再有新的派别出现,现存的各自都只凭着代代相传,使得传承不断。”

向晚锁紧眉头,又穷追不舍:“那我是有什么特别之处吗?会和你们这些妙人相遇?假如我真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人,这有些不合理。”他今日终于是问出了这“致命”的难题,雷瑟心里早就预设过这一刻,临来时竟还有几分呼吸骤停的感觉。

“其实人有前生来世。前世我欠你,这是真的。”呵呵,这是真的吗?雷瑟内心丝毫不愿意认可这样的说法。他摇晃着站起来要去给盏中梅汁加点冰消暑,有些想要逃离这番对话的模样。向晚对着他远去的背影喊道:“那清源呢?我最初以为他只是一个普通小和尚,现在他也这样有本事,从小接近我又图什么?安家都是些世外高人,凭什么要我一无是处的傻小子随意接近,修行人有这样乐意与凡夫俗子打交道吗?”

他脚步停下数秒钟,也不过数秒钟,头也不回还是掀开帘子就走了:“小道士的事,等他醒了,你自己去问他。至于安家,初见面他们就没好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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