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煜深深地看着沈清羽，心绪翻涌如狂风暴雨，最后归于平静。
“你走吧。”
说这话的时候，他扣住门的手不由自主地颤抖。
沈清羽低声道：“对不起，老爷。”
“但我是真心想修仙的。”
“真心的？”萧煜嘲讽道：“所以上来就脱衣服勾搭我？”
“不是！”沈清羽急急道：“我知道老爷不欺负人的，这楼里的姑娘您一个都没碰过。所以......”
“他们说老爷人好......好骗......”
“所以你觉得我好说话是不是！”
萧煜一把掐住沈清羽的脖子拉到面前，“你哥哥呢？也是你编出来的？”
沈清羽的眼泪一下就冒出来了，泪眼汪汪地看着他。
不必问了，一切都是假的。
但沈清羽急切道：
“但我是真心想要守护天下的。迫于无奈才...才演戏给老爷看的。”
萧煜笑着点头，恼怒又讽刺道：“好！我带你去天池山。若死在仙界和魔族手里，老子带卷草席放炮仗给你收尸。”
沈清羽激动落泪，跪在地上道：“多谢老爷，我不怕死。谢老爷成全。”
萧煜闻言气得头脑发蒙。
不怕死不怕死，那么多人不怕死还要大夫干什么用？！
“你从哪知道我是天池山的人？”
沈清羽哭着说：“是一位仙者，他告诉我只要得了您的青睐，就可以成为济世救民的天池山弟子。”
他哭着拿出一封信。
萧煜夺来看，信上言辞真切，告诉沈清羽真想修仙就去百花楼找萧煜云云之类。
看来这里已经有人知道了。只不过那人和他没有仇怨，不来杀他罢了。
他越想越恼。
回身进屋，使劲把玉佩拽下来从窗户台给扔了出去。
玉佩脆，刚落地就碎了。正巧来了一辆马车从玉佩上压过去，碾出好些粉末。
萧煜冷冷地看着。
随后让百花楼的店小二找了辆马车，即刻动身前往天池山。
马车摇摇晃晃，不到半天驶进天池山范围。
沈清羽只带了一盆昙花，一直跟在身后好奇又兴奋地四处欣赏美景。
萧煜见状更是恼怒。
*
一直到天池山脚下，他们被拦住了。
守门的石狮子威严壮观，“天池山外人不得进入。”
萧煜冷眼看着大门口会说话的石狮子，才一百多年，就不记得他怎么出门的了？
想着，他拔出剑，一剑劈碎石门。
崩裂的石子轰隆隆地惊动天池山的修士。
萧煜被围在一群小辈修士之中，远远地望见大师兄一身白衣御剑而至。
大师兄身形修长，脸型硬朗，百年前还是一副温温柔柔的面相，现在嘴角下撇，已是历过沧桑一派之首沉稳的模样了。
他想到大师兄计划五十年让老妈妈来杀他，心很快冷了。
但是很快，他突然扬起一副笑脸，惊喜地朝大师兄挥手。
“大师兄，我回来看看你。”
华祯平稳落地，冷冷道：“你还敢回来。”
萧煜闻言笑道：“是啊，我回来瞧一瞧大师兄缺不缺夫人，不然我替你找一个。”
华祯看着他，开口道：“回来了就别走了。”
萧煜又摇头，“我可不想再被关起来了。”他把沈清羽拎到华祯面前。
“不要娘子，要个孩子吧。我路边捡的，送你了。”
*
大厅之内，沈清羽跪在他身边。
大长老愤而拍桌，“萧煜！逃窜五十年，如今突然出现还带个孩子要做天池山的人，你居心何在？”
萧煜大大咧咧地坐在太师椅上，“切”了一声道：“老匹夫，收着点。本座逛窑子的时候，你连孩子都不会生呢。”
“放肆！”
大长老又要发作，一边的二长老又道：
“听说煜哥儿在凡间开了家青楼招揽顾客聊以生活，这孩子...还不是哪位风尘女子所生的吧？”
萧煜漫不经心地卷着沈清羽的发尾。
沈清羽在害怕。
萧煜：“他是我捡......”
他话还没说出口，一边的大长老又突然拍桌插嘴道：
“青楼？！这等腌臜地，萧煜！你糟蹋多少姑娘？！你这狗改不了吃屎的畜生。”
萧煜闭上眼深吸一口气正要发飙。
谁料沈清羽突然站起身，大声道：
“老爷身在青楼却没欺负过人，你们不能这样乱说。老爷肯定是童男。”
萧煜：“......”
众人：“......”
萧煜的脸刷的一下就热了，踢了一脚沈清羽腿弯让他跪下。
二长老哈哈大笑，笑声里不见一丝喜悦，反而满满的都是恶意。
“煜哥在天池山待了许多年，我确实没见煜哥儿看上哪位姑娘，不曾想，五十年未见，竟然带男孩回来了。”
大长老赫然大惊，指着沈清羽对他说：“这是你收的娈宠？！”
萧煜恼地猛的捏碎手里的琉璃盏。
大厅里一下子安静下来。
只有萧煜手心里的血滴滴坠地的声音。
他看看手心，沉默一会才笑道：
“这酒不好，本座只喝美人亲手酿的酒。”
大长老脾气爆，噌的一下站起来就施法想要打他。
上头突然发话了。
华祯道：“够了！”
萧煜冷漠地看着大长老收手坐回椅子上。
华祯看向萧煜，“想成为天池山的修士需得考核，可有异议？”
萧煜摇头。
大长老又站起来，“掌门！不抓萧煜已属开恩，怎可让娈宠入我......”
“够了。”华祯饮了一口茶，平静地说：“天池山不论出生。大长老可还记得？”
大长老脸色瞬间变红，狠狠瞪一眼萧煜才坐下。
萧煜挑衅地“哼”了一声，带着沈清羽走了。
溪水边，萧煜洗着自己满是琉璃盏渣子的手，血泡进溪水里没一会就飘走消失去向了。
沈清羽走上前来，把他的手从溪水里捞出来。
沈清羽倒是心细，带了绷带来，大约是问大师兄要的。
“老爷，还疼吗？”
萧煜这时候已经平静下来了，想到大厅之上沈清羽稚嫩地维护他，他把手摊给沈清羽。
过了好半刻，沈清羽突然道：“老爷，谢谢你。”
萧煜看他模样，叹口气无奈道：“你就那么想保卫天下？你读书读傻了吧。”
沈清羽好一会，才轻轻道：“......对不起。”
萧煜不需要道歉，他需要的是理由，对沈清羽这个回答，他很不满意。
“你救落水孩童，也是博我喜欢的一场戏吗？”
“不是！”沈清羽一下子支棱起来，“我确实是恰好路过的。”
见他这么说，萧煜多少有点安慰。
“帮我挡阵，陪我过生辰，是你计划里的一部分？”
沈清羽：“挡阵是我随机应变的......但我是真心可怜老爷的。”
萧煜直接气笑了，“可怜我？我活的自由自在，偏你们显给我慈悲模样。”
他把手从沈清羽手里抽回来，站起身抛了个药瓶给沈清羽，冷冷道：“比起我的手，你的膝盖更疼吧。”
他不想和沈清羽继续说了，一种很讨厌的感觉在他心上浮动。
“你浑身上下虽然毫无资质，但是想保卫天下的心我很喜欢。我会帮你通过考核，希望下次见面，你不是来杀我的。”
沈清羽傻在原地，好一会儿才问：“老爷...您生我的气......还......给我药吗？”
萧煜走远了，没听到他问的话。
*
下午的烈阳高悬头顶，萧煜陪着大师兄站在廊下。
面前广场上是测灵石，沈清羽站在那。
弟子们在下面忙忙碌碌开坛。测灵石不能随便开启，需得上告天神，得了同意才行。
闲着正无聊。
大师兄突然发问：“在外面的日子过得好吗？”
萧煜：“你希望我过得好，还是不好？”
华祯道：“不好。”华祯看过来。
萧煜遮太阳的手猛的一顿，随后掩饰地笑道：
“让你失望了，我日日美人在怀，吃喝不愁，想要什么奇珍异宝都如探取掌门之物一般简简单单。你呢？我从寒水监狱逃了之后，他们一直为难你吧？”
华祯敛下眸子转回去，轻轻地说：“我过得不好。”
萧煜笑着的脸又是一僵。
华祯走了。
他站在原地，慢慢松下遮太阳的手。
日光如火，但他浑身发冷。
*
法阵很快就开了，一道粗如成年男子腰肢的金雷猛的劈中测灵石，紧接着，灵石上面出现一块金色八卦图纹路。
这是天神同意开测灵石的意思。
沈清羽抿着唇回头来看他。
然后像下定什么决心一样，抬步走向广场中央的石头。
沈清羽刚把手放在测灵石上，石头上的八卦立马就显出一串水波，但是那水波特别浅，只有一小段，而且颜色不亮，再涌动一会就干涸了。
这是天赋极低的意思。
大长老哈哈大笑：“就这点天资？怕是连散修都比他强。难堪大任啊。哈哈哈......”
下面的沈清羽脸色瞬间煞白。
萧煜轻蔑地白了大长老一眼，飞身上前落在测灵石边上。
沈清羽哀伤地看着他，“老爷，我......我第一关都过不去......”
他看向沈清羽，冷声道：“你叫了我一声师傅，我就当你是我徒弟。今天，师傅教你第一课......”
他取剑挑飞测灵石猛的一劈。
石头化成漫天齑粉。
众人皆惊，小辈议论纷纷，长辈在台上破口大骂，饶是一向阴阳怪气宠辱不惊的二长老，也瞪着眼睛看他们。
萧煜不屑搭理他们，手指点在沈清羽眉心，指尖翻涌出朝气蓬勃的剑意：
“天资算个屁，本座说你能，天道都得低头。”
大量的剑意灌进沈清羽的身体，沈清羽浑身开始散发八卦星象光芒。
与此同时，小辈们端上来另一块测灵石放好，千叮咛万嘱咐就剩这最后一块小心使用。
萧煜让他再试一次，飞身回到廊下，见众人全都在瞪他，他也不在意，背对众人看不见心不烦。
沈清羽再一次把手放进去，这次八卦阵上依旧显示出了水象。
大长老“呵”了一声。其中讽刺不在话下。
不过这次水流更加宽大，几乎占据了整个八卦阵，颜色也鲜亮。
已经到了优秀的地步了。
华祯上前道：“天资试炼，过----”
萧煜抬手拦住他，骄傲地笑着道：“还没完呢。”
众人疑惑望去。
只见沈清羽手下八卦阵突然开始不断变化，一会是水，一会变成森林，一会又是金子......
大长老诧异地走上前，一个一个数着：“水系，木系，金系......五行之中居然一个不落！”
就在这时，沈清羽手下的各色系图突然爆发出灿如巨日的光，比烈阳午后的阳光还要刺眼。
“好强的反应！”大长老惊呼一声，惊愕地看着沈清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