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关是验明出身，看看是不是人族。

本来天池山收弟子不看这个，但是百年前仙魔大战之后又给加上了。

萧煜倒是不担心这个，沈清羽是不是魔族他还能不清楚？

但是大长老一直恶狠狠地瞪他，肯定是不怀好意。

果不其然，沈清羽将血滴进命簿之后。

大长老就说：“此子命犯七杀，生于鬼门中开之时，怨气冲天乃是不祥之兆，恐无人能够压制。不宜修仙。”

华祯看了他一眼，便道：“无妨，可收做外门弟子。虽不能修习本派神功，但出去之后，也得以有一番作为。”

萧煜不满地看着大师兄：“大师兄觉得我带人来，只是为了一个外门弟子的名分吗？”

华祯：“你待如何？”

大长老插嘴道：“自天道开创以来，就有灭世魔君传言，你师傅那会我就提议不准命格犯冲之人修仙，你师父不同意。现在倒好......连这样命格的人也踏进天池山了。”

他颇为不满，而且言辞决断:

“今日这闹剧也该收尾了，我们天池山没有能够压制这种命格的人，没人能做他师傅。萧煜，带着你捡来的娈宠，滚出天池山。”

萧煜：“沈清羽不是我的娈宠，还有......。”他看向大长老，慢慢拔出剑，剑尖直对大长老的喉咙，平静地说：

“不要再对我身边的东西指指点点。”

“大胆！”大长老的脸瞬间涨红，噌地一下从座位上站起来，怒火中烧道：“你敢不尊长辈！”

萧煜讽刺道：“我说你是长辈你才是，就凭你几招猫爪功夫，还妄称长辈？”

“你放肆！”

华祯扶着额头，疲惫地大声道：“够了！”

萧煜和大长老不约而同地停下，都转头去看华祯。

华祯叹口气道：“萧煜，天池山没有人能够压制沈清羽的七杀命格，的确是不能收他做内门弟子的。”

萧煜挑眉，冷哼一声一脚蹬回自己的位置，手中剑化成绕腰带，裹着沈清羽的腰肢一道拉过来。

“巧了，全派之中，本座恰好最喜弑杀。”

他看一眼沈清羽，见沈清羽眼里多了些许看不透的情愫，以为沈清羽是怕了，一把把沈清羽按在座位上，让沈清羽坐身边，轻声道：

“莫慌，有我在，你怕什么。”

沈清羽跟个小媳妇儿一样侧身只坐了半边屁股，抬头看他一眼，连忙低下头不说话了。

脸也红了。

大长老开口道：“你还敢说？！百年前你已被逐出天池山了，还敢自称本座！你到底有没有把我天池山放在眼里！”

萧煜：“天池山逐我出师门，那我为何把它放在眼里。”

大长老：“你......”

“大长老，够了！”华祯突然猛的一拍手边狮头扶手，呵斥大长老退下。

“萧煜虽犯了错，但名字还没有从族谱中消去，按理，他还是天池山的人。

随后脸色难堪地对萧煜道：

“既然是你带来的，你就继续带下去吧。剩下的试炼，明日再说。”

萧煜的心在大师兄说还是天池山的人时突然起了波澜。

他还以为......早就不拿他当一家人了呢。

大长老走过他身边，拿食指使劲地点了他几下才走。

萧煜几乎有一种小人得志的感觉。他就是最不喜欢大长老。

气死他气死他。

*

这样吵了一番，夜晚来临。

天池山上树木郁郁葱葱，风过穿堂，余热褪去夏意凉爽。

吹着风，脸上发丝飞舞凌乱。

萧煜看着灯火通明的天池山，却有些无所适从。

他本来的房间已经塌了，重建之后给别的小辈弟子住去了。

他现在无处可去。

安排沈清羽跟着一名弟子找房间睡觉。

萧煜就开始往山下走。

一直走到大门口，他坐在台阶上发呆。

石狮子已经修好了。萧煜坐了一会，它问：“不如下山吧，这里始终不是你的归宿。”

萧煜闻言哼了一声，不满道：“对对对，不是我是你的。”

石狮子：“石头么，在哪儿都是石头。可你是人，不一样的。”

萧煜笑笑，虽然没兴趣，但是反正也无聊地很，就搭腔问：“人和石头怎么不一样啊？”

石狮子想了想，严肃地说：“这我也不知道，我也是听路过的修士说的。嘿嘿嘿......”

“......嘿嘿嘿......”学着石狮子笑了两声，萧煜对它翻了个白眼。

无聊。

怪不得是块石头。

萧煜起身，往山下走去。

起码要找一个屋子住下。

天池山脚下有个小镇，因为直接被天池山庇护，所以非常繁荣。街上来来往往的谈话声非常热闹。

到了这里，萧煜才感觉到一点儿活人的气息。

他羡慕地看着街上来来往往的人，大家都欢欢喜喜的。

有一个小孩背着书包吱哇乱叫，从他身边飞奔跑过。

萧煜正疑惑怎么回事，转眼就看见他娘在后面拿了一个非常直的棍子追他。

眼见当娘的就要打到那孩子了，他赶紧施法挡住了那根棍子。

小孩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往他娘身上糊，哭天抢地地，说以后再也不敢让小狗在锅里撒尿了。

萧煜一听一下就笑了。

靠在路边看孩子的母亲把孩子好打一顿。

等母子两个走了，萧煜也不笑了。

靠着墙上也不动，看了一会天，又低着头，疲惫地深深吐出一口浊气。

好想妹妹，要是妹妹还在就好了。

他找了好几家客栈，都说人满了住不下。从街头漫步到巷尾。

萧煜才发现，这偌大世间，竟然没有他能落脚的地方。

他晃着晃着，一路来到天池山后山，这里埋葬着许多去世的修士。

他随便找了几个连在一起的坟头，正正经经地给人家拜了拜，说坟头借住一晚，然后躺在坟边上，两手交叠，摆在腹部。

整个人有一种即将要安详的感觉。

躺下后，脑子立马就乱乱的，一股悲哀的感觉由心而生。

天上繁星点点，熠熠生光。数着小星星，不远处忽然有些响动。

萧煜听不出是谁的脚步声，反正不是大师兄的。

他沉默地睁着眼睛，支棱起耳朵担心是天池山派来杀他的。

过不多时，一阵昙花香传来。

萧煜闻着总算放心，翻了个身背对来人问：“你来干嘛？”

“老爷，我找你好久。”

萧煜“嗯。”了一声，“有事儿说事儿。我累了。”

沈清羽“哦”了一声，坐在他身边，“老爷，为什么不在天池山睡啊？还是门口的石狮子告诉我你下山了。不然我还在天池山上找您呢。”

萧煜听他坐下了，想了想翻了个身面对沈清羽。

“今天大长老的话你不必放在心上，虽然我和大长老不对付，但他是个斧子嘴豆腐心的人，等他了解你，知道你一心想要守护天下，就不会为难你的。”

沈清羽点点头，还是不走。

萧煜疑惑地看他，“还有事？”

沈清羽摇摇头，就说：“我想陪陪老爷。”

“......”萧煜的心好像被什么击中一样快速地跳动起来。

他抿唇，翻身过去背对着沈清羽。

冷冷地说：“我不需要。”

沈清羽躺在他身后，灼热的呼吸洒在他的耳后。他们两好像贴的很近，近的一转身好像可以亲到他。

萧煜往前挪了挪，心绪万千地问：“沈清羽，你做这些，是为了什么？”

沈清羽犹豫了一下，才道：“自然是守护天下。”

不是他想要的回答，他问的是沈清羽为什么要一直缠着他。

他没空守护天下，也没兴趣守护天下。他最看不上他们守护天下什么都不怕，什么都能做。

一种被人抛弃的感觉油然而生。

萧煜停顿了一会儿，猛地转过身用手把沈清羽的胸膛推远，凶巴巴地问：

“你想守护天下干我什么事。老跟着我干什么？”

“我......”沈清羽犹豫了，许久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

萧煜见状烦闷地又翻身过去，冷漠地说：“我说过了，我不要你的可怜。以后没事再跟着我，我对你不客气。”

沈清羽也没说话，两人默契地沉默一会。

沈清羽突然说：“我本不想找老爷的，夜黑路远，我来做什么？门口的石狮子劝我来说......”

萧煜闭上眼，说了声：“住口，滚。不然回头我连石狮子一块打。”

沈清羽噤声了，窸窸窣窣一阵，站起来滚蛋了。

萧煜一直等到昙花香散去，才重重叹了口气。

要是沈清羽是妹妹，他是不会让人走的。

如果沈清羽是凌霜，他也不会让人离开的。

他想要的是有人懂他陪他。

而不是一句——“你真可怜，所以我来陪陪你。”

他不要施舍。

不要沈清羽把他当成他想守护的天下人的一部分。

他要真心。

闭着眼乱七八糟地想着，那股昙花香又回来了。

萧煜烦躁地皱眉，闭气就当自己睡着了。谁料下一刻，他的身体突然被一块温暖的布覆盖了。

他一惊，睁眼来看，只见身上竟然多了一条毛毯子。

“老爷。”沈清羽在身边道：

“我本以为你下山能找到地方休息才不想来的麻烦老爷的。”

“谁料石狮子说镇上的客房要预先定下来才能住。我想着我们来的突然，问遍了镇上的客栈才知道你来这儿了。”

“这毯子是我从客栈买来的，干净得很。”

他说完，神情有点犹豫，半响道：“老爷，我不碍你的眼，我先回去了。”

萧煜看着他的背影远去。柔软的毯子一阵一阵传来温暖。

他仰面躺在地上，一时间又有点愧疚。

他骂沈清羽干嘛呢？分明是自己害得全天下都弃他。

沈清羽又不是他爹，凭什么要真心对他呢。

“哎~”真是唏嘘不已，从前在百花楼待久了，谁见他不招呼一声。

在那时间长了，还真以为自己特招人喜欢呢。

他翻起身，冲着沈清羽的背影大喊一声：“喂！”

沈清羽停下脚步笑着回头看他，没等他说话，就小跑着过来到他身边，捞过一半毛毯子往自己身上盖，还把他给按倒躺着。笑着说：

“老爷我来陪你，陪一辈子都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