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到操场，负责排队的老师看到他们催促着归队，两人回到指定位置站好。

由主持人说完开场词，下面就是入场仪式。先是高一的队伍，各个班都不同，有全班穿JK的，有全班套着搞怪头像的。

旁边有人说：“年轻人就是有活力哈！我们都甘拜下风了！”

终于到高二年级，前面走了很久，李主任过来，让到旁边候场。

主持人高亢的声音响起——

“迎面走来的是高二21班方队！他们挥斥方遒，用笔墨书写浓墨重彩的人生；他们细察巧思，用文字体悟千姿百态的社会！以小见大，博古通今，他们用文科生的智慧去观察社会，理解世界！他们坚信“君子以自强不息”，他们坚信“君子以厚德载物”！让我们衷心祝愿他们一路凯歌！”

主持人话音一落，21班的队伍正好走到主席台，停下来向两边致意。队伍下来后从操场旁边绕过去，就听到全场又爆发出笑声——

22班的前面，几个男生高举着硕大的牌子，连在一起正是爱因斯坦相对论公式：e=mc2。

全校入场完毕后，是校长的致辞，冗长而形式，不少人悄悄从后面出去了。

朱岚可走过来，轻声让男生回去搬物资。开幕式一结束，高三全体就回去了——洪中惯例是高三不参加运动会。

昨天晚上已经有不少班级搬桌子过来占位子，操场四周的围栏和墙上挂满了加油横幅。

上午只有短跑和铅球的初赛，班级的据点前不少同学都在热身。

班级据点后面的围墙上挂了两条横幅——“心心点灯甜品店预祝高二21班一路凯旋”、“半杯茶预祝高二21班取得优异成绩”。

姚蓁一会儿要参加女子100米，李抒音给她塞了一罐红牛和一包三明治。

“谢谢。”姚蓁接过去，吃了一半吃不下去了。

衡啸云冒出来，说“给我”，接过来吃了。

“......”

姚蓁脸红了红，十分不好意思地看了李抒音一眼。她好长时间没理衡啸云，他还是这么混不吝的样子。

李抒音似笑非笑，转过头去了。

杨沥深皱着眉看着衡啸云：“你能别那么骚吗？”

“作为新时代三从四德的标杆，我只能说，”衡啸云擦擦嘴，“你懂个锤子！”

广播里提示开始检录。

姚蓁背过身，李抒音把她的号码牌别在上衣上面。

衡啸云怕她紧张，说：“没事，哥就在终点等你，跨过了线直接扑哥哥怀里就行，放心，哥一定把你接住了！”

姚蓁嗔了他一眼：“别说了！”

她转身跑进跑道里，长发在身后飘荡出一个优美的弧度，衡啸云也跟着跑了过去。

李抒音看着不由摇摇头，脸上的贴纸衬得她脸上更加白净。

杨沥深说：“别动。”

迎着李抒音疑惑的眼神，他抬手将贴纸撕了下来。

也许是贴纸带起了脸上细小的绒毛，李抒音轻轻皱了皱眉。

她目光落在杨沥深脸上。

贴纸上面的动漫人物神色冷峻，散发着一种生人勿近的气息，因为拥有太过强大的力量，往往让人望而生畏。

她抬手，轻轻地将贴纸撕了下来。

李抒音的动作落在不远处的邵美真眼里。

她旁边站着之前附中的同学，看到这一幕也不禁面露异色：“那是杨沥深吧？他和李抒音是在一起了吗？”

邵美真脸色沉下来。

杨沥深没有躲避，他想说什么，远处已经响起了枪号声，加油的声音迅速传遍四周，跑道上是一个个快速移动的点。

姚蓁跑了小组第一。

衡啸云果真站在终点线不远处等着她，姚蓁冲到他面前，衡啸云给她擦擦汗，说：“不能站着，不然腿会抽筋的。”

他拉着她又接着走了半圈，回到据点。

朱岚可让姚蓁坐在椅子上：“还有一组没跑，不过绝对能进决赛了，下午还要比赛，加油！”

后勤的同学都去照顾其他运动员了，姚蓁看李抒音还是站着，指了指另一把空椅子：“抒音，你坐啊！”

李抒音笑了笑，还没来得及说话，邵美真就说：“这椅子是留给运动员坐的！”

她闻言看了邵美真一眼，没说话。

朱岚可左右看看两人，出来打太极：“现在没人，也能坐。”

李抒音笑着摇摇头：“我去内场看看。”

运动会的时候，洪中的门禁不是太严，出了操场，校园里就有些空旷，李抒音远远望去，球场上还有很多偷闲在打羽毛球的人。

她慢慢踱着步，看到后花园里许多荷花只剩枯枝败叶，枝干折断，垂在池塘里。

李抒音呼了口气，想到花园的长廊里坐一坐，她转身抬脚准备上石阶，却从墙壁镂空的八角形窗户里，看到长廊上坐着一对举止亲密的男女。

两人调笑间，李抒音看到女生的脸。

张美夕。

她极力去辨认那个男生，似乎是楼下的体育班的。

这一会儿的时间，张美夕已经坐到男生的腿上，那男生捏着她的下巴不知道说了什么，被她嗔怒着打了一下。

李抒音皱着眉，想起张美夕从上个学期末开始，确实已经很长时间没有上楼来问她题目了。

长廊上的两个人越凑越近，李抒音的眼前突然一黑，有人在她耳边“嘘”了一声。

李抒音侧过身，杨沥深放下手。

“你干嘛？”李抒音压低声音。

杨沥深垂眸，可以看见她浓长的睫毛在眼角弯出一个挺翘的弧度：“难道你要在这里看着他们？”

杨沥深看着那边难解难分的一对男女，将李抒音揽走了。

说是揽，但一走远，杨沥深就放下了手，问道：“那个经常上来问你题目的女生？”

李抒音看着他，有些诧异：“你知道？她已经很久没找过我了。”她语气中有些怅然。

杨沥深说：“这都是她个人的选择。”

“也不是。”李抒音说，“她爸爸从来都不关心她，更不要提爱她了。他其实有些讨好型人格，别人对她好一点，她就能感动得热泪盈眶，所以她是很可能被别人哄骗的。而且她妈妈在她很小的时候就离开了——”

李抒音陡然沉默，她意识到刚刚的话可能戳到别人的伤疤。

她慢慢抬眼看杨沥深，他脸上没有异样，只是墨黑色的眼眸似乎有些怔怔地看着她。

李抒音试探着喊他：“......杨沥深？”

杨沥深回过神，抓住她的手腕，声音似乎有些紧绷，但脸上有些温柔到恍然的笑：“你害怕操场吗？”

李抒音疑惑：“我为什么要害怕操场？”

杨沥深放松下来，慢慢地放开手，他眼中有还留有伤痛，李抒音以为是刚刚一不小心的失言造成的。

李抒音一贯地面色平和，让她本人有一种静丽的美，她的眼睛和她的成绩一样，让她在一众高中生中脱颖而出，仿佛湍流中一旋幽深的静波。

她似乎还是天之骄女，没有改变。

下午很多项目开始决赛，李抒音进场时，广播里正放着《奇迹再现》，澎湃的旋律很容易地能激荡起大家心中的热情。班级帐篷下面，后勤组正在清点物资。

姚蓁正在热身，她不出所望，进入了女子100米决赛。

李抒音看她面色有些紧张，安慰道：“不用紧张，我看了之前预赛的时间，只要你正常发挥，稳进前三。”

姚蓁笑了笑。

旁边22班的男生黑压压地从入口进来了。

李抒音看到杨沥深也在其间，他单手插兜，另一只手不知道在比划什么，旁边的易敬森拍着他肩膀。

他穿着短袖校服，露出白皙有力的手臂，额发垂落在眼睫上方，颀长的身形，像是漫画中走出来的少年。

因为是下午的第一场，女子100米决赛的关注度很高，志愿者在跑道两边拉起了警戒线。

随着枪声响起，对面的运动员极快地跑过来，21班的帐篷就在100米终点的附近，大家远远地看见姚蓁冲到了排头的位置。

“姚蓁第一！”

“稳了稳了！”

大家声音止不住的激动。

李抒音手里拿着矿泉水，准备去接姚蓁，却看见姚蓁快到终点时，突然摔在了地上，整个人贴着地向前滑过了线。

“姚蓁！”大家蜂拥而上。

姚蓁趴在地上，像是还没有反应过来。李抒音和朱岚可一左一右扶起她，问：“姚蓁，你没事吧？”

姚蓁缓了缓，慢慢摇了摇头，她手臂和膝盖都破了皮，脸上还有擦伤。

衡啸云挤进来，蹲在地上，眼神在她全身转了转，看到那些伤痕，目光一沉。

姚蓁看他这样，缓声说：“我没事。”

她眼神温和，明明已经满身伤痕了，还反过来安慰他，衡啸云抿着唇，心里发疼，他喘着粗气，站起身，几步走到一人面前，一拳捣了上去。

旁边的易敬森连忙拉住他：“衡啸云，你干什么？”

“你问问他干了什么！“衡啸云目光带火，“你当老子没看到你刚刚伸脚使绊子？”

他挣脱开易敬森，又是一拳，两人很快打在一起。

孙舒妍刚跑完100米，还没歇口气，就被班里同学拉住，说有人打架。她赶过来，就看到曾子晗和22班的衡啸云打成一团。

几个男生连忙上去把他们拉开。

孙舒妍走上前：“曾子晗，你干什么？”

胡文洁也闻讯赶来，看到衡啸云发青的嘴角，也愣住了：“怎么回事？”

三个奥赛班的班长都在，衡啸云指着曾子晗：“他给姚蓁使绊子，让姚蓁摔了！”

曾子晗推开同学，冷笑道：“你有什么证据？”

衡啸云被他嚣张的态度激怒，大声说：“老子的眼就是证据！”

衡啸云还要上去打，周围的人连忙拉住他。

杨沥深压住他，沉声道：“衡啸云。”

胡文洁也转过来，背对着23班的人，低声道：“衡啸云，你想让全校看着你打架？你是想被记过是不是？还不快回去！”

“姚蓁还伤着，你还不快送她去医务室！”李抒音在旁边出声。

衡啸云慢慢喘息着平静下来，站直理了理校服，转身走到姚蓁旁边。

姚蓁被女同学扶着站起来，看到他回来，站在了原地。

衡啸云蹲下来，把后背留给她，“上来。”

姚蓁默默趴了上去。

衡啸云背上她，对女同学说：“我送她去医务室。”

两人向出口走去。

衡啸云的手臂很有力量，姚蓁趴在他的背上，可以感受到他散发的热气，她紧了紧搂住他的手臂。

“哭什么？很疼？”衡啸云像背后长了眼睛一样。

姚蓁咬着唇摇了摇头，滚烫的眼泪从她的眼眶落下，滴落在他的肩头。

医务室里没什么人，校医给姚蓁做了简单的清理和包扎。

姚蓁指了指衡啸云，对女校医说：“阿姨，他脸上的也处理一下吧。”

校医转过来看着衡啸云，眼神没那么温柔了：“这又是打架了吧，现在的学生，有什么不能好好解决，要动手啊？”

脸上的动作丝毫不轻，衡啸云却眉头都没皱，对着校医阿姨嘿嘿一笑。

“阿姨，您可得仔细点，我以后还要靠这张脸吃饭的。”

“呦，”校医没忍住笑了，“还想要这张脸呀，以后就少打架！”

衡啸云背着姚蓁出去了，还听到校医在后面叹气：“现在的学生呦，怎么都这么爱打架......”

正是下午最热的时候，姚蓁虽然不重，但背了一路，衡啸云前襟已经汗湿了。

姚蓁说：“衡啸云，你放我下来吧，你不是还有比赛？”

衡啸云嗤笑一声：“放心吧，易敬森那帮人会帮我跑的，这是班级的荣誉，并不是我个人的。”

他说着，还是走到沧浪亭，把姚蓁放了下来：“在这等我，我去下超市。”

他说完，快步走到旁边的超市，没一会儿就出来了。

姚蓁坐在原地，看着他走近。

衡啸云掏出一盒冰激凌，剥开